3月21日至23日,94岁的中国著名书法家沈定庵携家人回湛江祭祖。1944年,赤坎遭到空袭,一枚炸弹落在了沈家,年少的沈定庵被气浪抛出窗外死里逃生,而他的父母及家人共五口则永远地留在了湛江(广州湾)。此后的数十个春秋,每到清明,湛江成为沈定庵梦萦魂牵的地方。
沈老参观广州湾历史民俗馆。
重游故地对老街一景一物触景生情
3月22日上午,记者在赤坎老街的广州湾历史民俗馆采访了沈老,听他讲述了他与“第二故乡”湛江的情缘。
沈老于上世纪20年代生于浙江绍兴,今年94岁,除了腿脚不便需拄杖助力外,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思路清晰。他在广州湾历史民俗馆里细细地看看这,看看那,一边认真地听馆长胡贤光介绍广州湾历史。
每次回湛江,他都会找故友叙叙旧,到赤坎老街看一看。广州湾历史民俗馆里展示着以法国租借地广州湾时期(1898-1945年)的文物,有灯饰、邮票、地图、书籍、家具、家居装装饰等,林林总总,堪称那一段历史时期的一个窗口,从中可窥一斑。其中,湛江油画家阎大钧画的一组老街,更是重现了赤坎老街的历史风貌。
沈老在馆里流连,在冯凌云的画像前久久伫立。民间有一句说法:“短命的廪生,长寿的贡爷”,说的就是冯凌云。冯凌云是沈老在湛江遇到的第一位老师,“那时,冯老师每晚徒步到我家讲授史书、古诗词和文学,还教我书法,他的谆谆教导、诲人不倦的精神,我感恩一辈子。”沈老说,当时,和他一起跟冯凌云学习的还有霞山上林寺的云峰和尚,解放后出任广州六榕寺住持,成为一代高僧。
这些散发着历史气息的老物件和这些街景,他曾经熟悉,年少时在湛江呆的八年,是一部血泪史,也是一部温情史。
痛失家人每年清明都回湛拜祭亲人
时光倒退80年前,那时的湛江有另一个名字——广州湾。1898年法国胁迫清政府强租广州湾,开始了长达47年的殖民统治。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广州湾作为法租界,成了暂时避难所,大批政治经济文化界精英纷纷汇集于此。
为了躲避战乱,沈定庵的父亲沈华山带家人离开绍兴,辗转香港、海南,1940年来到广州湾,在赤坎新街头(现中兴街)租下一幢三层小楼安顿一家六口。
楼上住人,底层为镜湖书画社,当时广州湾的名人喜欢找沈华山夫妻画全身像,沈家的画社誉满广州湾,生意不错。
“我庶母诸氏擅工笔,她画头部,再交给我父亲画服装和背景,这样的全身像很受当时的名流欢迎。”沈老说。他自小受父母启蒙,平日除了在画社写字画画,还能经常看一些著名的文人、艺人常到租界倡议义演义卖。“粤剧演员马师曾、薛觉先、红线女的义演我都看过,我父亲还和岭南派书画家赵少昂举办过画展和义卖。”沈老回忆说。 这样的安生日子没过多久。1943年3月,日本占领广州湾。 1944年6月2日,赤坎遭到空袭,一颗炸弹投中沈家,轰隆一声,顿时烟火冲天,房屋倒塌。沈定庵被气浪卷到泥水街的沙堆死里逃生,而他的家人全部在空袭中罹难。
据悉,父亲沈华山生于1903年,卒于1944年,享年42岁。那一年,沈定庵年仅17岁。此后,他靠着老乡的接济和帮助,以画画为生,直到日军投降后,才回到绍兴。
1987年,沈老首次重返故地湛江寻找亲人遗骨,并探访故交。这时的他,已经是古越书坛鼎鼎有名的书法家。他在湖光岩后山给父母建了衣冠冢,由著名书法家沙孟海题写纪念碑,此后,他几乎每年清明都回湛江拜祭亲人。近几年,因年事已高,他隔个两三年回来一趟。
乡情难忘为“第二故乡”题字
多年来,沈老四方搜寻父亲的作品,目前仅存19幅遗作,其中多为画作,书法仅2幅,且多为在广州湾赤坎之作。
“湛江是我的第二故乡。”沈老说,他心灵的福地,永远走不出在湛江的8年。虽年过九旬,沈老仍临池不辍,3月22日,他与湛江书法家交流,并为湖光岩题字,落款为:“公元二零一九年岁在己亥二月山阴沈定庵为第二故乡湛江湖光岩胜迹书时年九十有四。”
沈老的字,骨力厚重又含蓄蕴藉,笔力遒劲又意态丰盈,既有“骨劲”,又有“内美”。说到习书要诀,他认为隶书应“理通”“力遒”“形美”。“理通”,合乎规矩法度;“力遒”,是指写得力饱气足;“形美”,是指书法优美的造型。